这本书出版于1904年,当时黑塞27岁。讲述一个叫彼得·卡门青的人,出生在一个四分之三都姓卡门青的村子,他在接受教育后踏遍世界,经历友谊,爱情,博爱的美好与苦痛后,再次回到村子,发现故乡才是最终的归属。而昔日的那些爱而不得,无法回应的深情,以及眼前日益年迈的父亲,并不是生命的全部,与挚友一起度过的幸福时光,对故乡的贡献都照亮着他。
“比起名气、美酒、爱情与知识,更高贵幸福的一定是友谊。唯有它使我挣脱了惰性,让年轻岁月免于颓废,保持黎明般的清新。直到今天,我仍认为真诚的友谊是世上最美好的宝藏。回忆青春的点点滴滴,我怀念不已的还是友情。”
彼得怀念与李亚特的友情,两人相识始于被彼此的才华吸引,李亚特的音乐天赋,彼得的文学气质。李亚特把彼得拉入另一个圈子,有社交生活的文学圈子。在此后的日子里,两人悲欢与共,还在大学毕业时一起去意大利旅行。但是在旅行结束后的两个星期后,李亚特溺亡,这件事带给彼得巨大打击,甚至想轻生。
“我突然又明白,死亡是聪明的兄长,我们可以放心地把自己托付给他,他会知道在我们有所准备的适当时刻前来。我也突然懂得,原来痛苦、失望和悲愁不是为了惹恼我们,使我们气馁或者无地自容;它们的存在,是为了使我们心智成熟,臻于完善。”
挚友的离去让彼得备受打击,度过了一段迷失的生活,停下来反省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,但很久之前跪在母亲床边目睹她离去的一幕突然浮现在眼前,让他深感羞愧,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“世人无从了解大自然,努力探寻的结果,只会徒增迷茫,更加抑郁。我们不了解,一棵挺立在艳阳下的树、一块饱经风霜的石头、一只动物或一座山,其实各有各的生命与沧桑,它们也有生活、苦痛、挣扎、快乐,甚至死亡。”
亲近自然,观察自然,从中获得力量。 晏殊说,“无可奈何花落去”,孟浩然说, “林花扫更落,径草踏还生。”。都是落花,不同的人看,却是不同的心境。
“大约是在那段期间,我对大自然的喜爱和态度开始有了转变。我经常在近郊的乡间徘徊,最喜欢到优拉森林中散步。森林、山峦、草原、果树和灌木伫立在那里,仿佛在等待着什么。也许是在等我,总之,肯定是一份爱情。
我爱上了这一切。面对那无言之美,我的内心燃气一股激情,渴望生命变得深刻,自身有所觉悟,被了解也被爱。”
彼得说,他希望读者能学习到这项质朴且受用的艺术,即把大自然当人一样疼爱,倾听它的声音,从中获得力量。
“另外,我的一些观点也在慢慢改变。对于自己正脱离青年、迈向成熟,没有感到遗憾,因为我学会了将人生视为短暂的旅程,自己是个徒步的旅人,无论经历如何,乃至最后从人间消失,都不会激起任何涟漪。专注追寻人生目标、一个钟爱的梦想,不再觉得自己无可替代。即使在途中偷闲,一整天躺在草地上吟诗作对,尽情享受眼前的美好,也不会良心不安。我从来没有崇拜查拉图斯特拉,但是一直是个优越感十足的人,总是自视很高,视卑微者为无物。然儿,我逐渐体悟到,贫贱与权贵间界线模糊,那些受压迫或贫穷的人,不但和富贵人家一样生活得多姿多彩,甚至更为温馨、真实,值得效法。”
就像彼得在阿西西遇到的房东太太,邻居、小孩和猫咪,以及回到巴塞尔后遇到的木匠一家,和波比,他在他们身上学会,爱,与坚强。
“波比将他的大头微微转向我,看着我说:‘谢谢。’ 只有这样。不过这个动作费了他很大的劲,所以和健康者的十个拥抱一样珍贵。还有,他的眼神如此明亮而无邪,我不禁脸红了起来。”
细致入微的观察,令人感动。
“如果有一天,我能完成并且初版那本着手多时的书,那么书中精彩的部分,都拜波比所赐。那是一段愉快的时光,将是我这辈子最丰富也最难忘的回忆。我得以深刻地看清楚,病痛、孤寂、贫穷与受虐,对一个坚强的灵魂来说,犹如过眼云烟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”
波比是木匠妻子的弟弟,身患残疾,他母亲去世后,被接来跟木匠一家住。后来,因为经济和感情方面的原因,“我” 主动提出独自照顾波比,并与他一起渡过一段幸福的时光。
“这就是所谓的爱,也会带来痛苦。波比进了医院后,我承受许多的痛苦。但这并不是重点。重要的是那种刻骨铭心的同甘共苦,那种与生命紧密相连的契合,还有那种爱是永恒的感觉。可以的话,我愿意用过去所有的快乐,还有所有的爱恋与成为大文豪的想望,换取再一次的机会,希望能够像当年一样,得以望见神圣的殿堂。那或许令眼睛疲惫,让人心痛,就连傲气和自负也会受创,但人会变得平静、谦逊,变得成熟,内心会更加生气勃勃。”
彼得把波比从木匠家接出来,一直照顾他,令人感动,他在用实际行动践行着他作为一个圣方济追随者的身份,这才是无差别的爱。
“在经历这么多考验,浪费这么多青春后,我得到了什么呢?那个直到今日我仍深爱着的女人,在巴塞尔抚养着两个可爱的孩子。另外那个曾经爱着我的女人,已另寻归宿,继续做着贩卖蔬果和种子的生意。而促使我回乡归巢的父亲,既没过世,也没康复,正坐在对面的小躺椅上看着我,羡慕我拥有地下室的钥匙。
不过这并不是全部呀!除了母亲和溺毙的李亚特外,我还有金发艾姬和小波比在天堂里当天使。而且我也参与了村子里的房舍翻修,以及两座水坝的修复工程。只要愿意,我甚至可以加入村议会。”
“对我来说,写作和村议会或是石头水坝一样有价值,或者更为珍贵。然而,过往的历练和曾经邂逅的亲爱朋友——从苗条的萝西到可怜的波比,才最植我心。”
对彼得来说,年轻时他走出尼米坎,踏遍各地,追寻幸福,中年时回到有很多卡门青的老地方。兜了个圈,爱而不得的恋人,日益年迈的父亲,并不是全部,他还有一起生活,一起陪伴,现在在天堂当天使的挚友,还有他回到故乡为本地人做的那些事。生命的意义,是你在这人世间的经历,是你活过的印记。